暴雨倾盆,中东临时驻扎区的铁皮屋顶被砸得噼啪作响。
离开谢淮序后,沈星窈只身来到中东参与维和部队的作战任务,在这里,一切的环境都是陌生的,可她从未害怕过。
或许只有一直待在他身边,才是对她的惩罚。
沈星窈站在队伍末尾,深蓝色的维和警服被雨水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。
她紧攥着肩章上的警号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因为那是哥哥的编号。
“新来的?”
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斜睨她一眼,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嗤笑。
“维和不是过家家,小姑娘,别拖我们的后腿。”
周围几个队员跟着哄笑,眼神里写满轻视。
沈星窈背着背包抿唇没说话。
她是整个部队唯一的女人,在这个所有人拿命在维和救人的地方,只有用实力才能获取所有人的信任。
“别为难她,她哥是沈星砚。”
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。
听到这句话,人群中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因为在这里,没有人不认识沈星砚。
沈星窈回头,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装甲车旁。
他穿着维和部队的制服,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手臂上几道狰狞的疤痕。
雨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,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平静得像深夜的海。
沈星窈觉得他很眼熟,似乎在哥哥的照片见过这个男人,他和哥哥互相搭着肩膀,笑的灿烂而张扬。
她认出来了,这是哥哥的老战友,维和部队队长——贺苏言。
贺苏言走过来,挡在她和那群人之间,声音不轻不重。
“你们谁对她有意见,先跟我练练。”
这一次,终于没人吭声。
他拎起她的背包,转身往营地深处走:“走吧。”
贺苏言的宿舍比想象中整洁。
沈星窈站在门口,雨水从她发梢滴落,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。
她有些局促:“贺队,我……”
“叫名字就行。”
他丢给她一条干毛巾,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作训服。
“换上。”
衣服明显是男款,袖子长出一截。
沈星窈卷了好几圈才露出手腕,低头嗅到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。
镜子里,她穿着哥哥曾经穿过的作战服,站在哥哥曾经亲历的土地上,不由鼻子一酸。
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停顿,贺苏言突然开口,指了指靠窗的下铺。
“你哥的床铺在那儿,今晚你先在那休息吧,我去外面和他们住。”
沈星窈猛地抬头。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那张床铺得一丝不苟,床头甚至摆着半包没抽完的烟。
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,随时会回来。
“我每周都收拾,他的东西我也按照以前那样摆着,可能是习惯了。”
贺苏言语气平淡,像在讨论天气。
窗外雷声轰鸣,沈星窈的眼泪终于砸下来。
看着她啜泣,隐忍到肩膀小幅度耸动着,贺苏言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,翻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,轻轻搭在她头上将她的脸遮住,随后出去带上了房门,将整个空间都留给她。
三天后,贺苏言带她去了营地外的山坡。
战友们为了悼念他,在这里给他挖了一个小小的坟墓。
贺苏言带着沈星窈在山坡坐下,从怀里掏出一本皮质日记。
“你哥的遗物。”
沈星窈指尖轻颤,默默接过了。
翻开第一页,是哥哥熟悉而潦草的字迹。
她死死咬住嘴唇,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,泪水一滴一滴落下,将字迹晕染。
“他总提起你,说自己的妹妹是全世界最倔的丫头。”
贺苏言望着地平线,风卷着沙粒掠过他的下颌,忽然笑了。
“以前还不信,现在我信了。”
沈星窈把日记按在胸口,哭得像个孩子。
而贺苏言只是静静陪着他,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,似乎也在随风一起思念着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。